专家们就像美容师一样，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固定好壁画，对已经发生空鼓、酥碱等壁画病害的部分，进行着精心的修复。偌大的洞窟中静悄悄的，惟有双方专家用英语低声交谈的声音不时传来。

    昨天下午，敦煌研究院保护所副所长苏伯民告诉记者，修复第85窟壁画有特殊的意义，特殊之处在于：第85窟壁画的修复不但采用了最新的灌浆技术，而且还体现了即将颁布实施的《中国文物古迹保护准则》中的最新理念，“因此，它是一个‘探索中的样板’，自然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苏伯民说，目前洞窟内发生空鼓和酥碱的壁画的保护修复工艺和材料筛选实验已经完成，现场修复工作已全面展开。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将是莫高窟第85窟壁画焕然一新之日。

    敦煌壁画多半受损各类病害亟待诊治

    作为我国、同时也是世界现存规模最宏大、保存最完整的佛教艺术宝库，敦煌莫高窟建成年代最晚也有六七百年的历史，而最早的壁画和雕塑距今已经长达1600多年。在漫长的岁月中，莫高窟壁画饱受积沙、风蚀、粉尘等自然因素的侵蚀。而近年来，随着旅游业的兴起，日益增加的游人给空间狭小的洞窟带入大量微生物、二氧化碳、水汽，而游人释放出的热量，也给壁画、雕塑带来不可抗拒的损害。据不完全统计，在敦煌莫高窟目前存有壁画、彩塑的492个洞窟中，一半以上的壁画和彩塑出现了起甲、空鼓、酥碱、霉菌、龟裂、变色等病害。

    “在所有的壁画病害中，以空鼓和酥碱最为普遍，同时空鼓和酥碱对壁画造成的危害也最严重”，苏伯民副所长告诉记者，莫高窟壁画大部分是绘制在泥皮上的，当泥皮脱离了附着物后，壁画就会像气泡一样鼓起来，这种现象被称为空鼓。壁画出现空鼓现象后，如果不及时处理和修复的话，壁画极容易脱落。而酥碱更是最严重的一种壁画病害，被称为“壁画中的癌症”。酥碱后的壁画就像卷起的墙皮，稍有风吹草动，便可能剥落飘离，零落成灰。

    针对莫高窟壁画出现的病害，“我们以前也进行过大规模的修复和保护，但是由于以前的技术只是治标不治本，因此很难根治壁画病害。”苏伯民说。而壁画病害之所以难治理，主要原因是由于水的渗透导致岩体中可溶盐类运移，可溶盐的不断溶解或结晶能够使壁画变形甚至脱落。

    修复壁画寻找典型文保融入全新理念

    作为已然存在了千年的古迹，莫高窟每一天都面临着最严峻的保护难题。从1998年开始，敦煌研究院和美国盖蒂保护所开始了第二阶段的合作，在这次长达6年的时间里，双方的文物保护专家们将莫高窟第85窟作为合作项目，对壁画的修复和保护进行了艰苦的探索。

    “我们之所以选择莫高窟第85窟进行修复工作，首先是因为它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第85窟兴建于唐朝，而唐朝的壁画恰恰最能体现整个敦煌莫高窟壁画的艺术水准，因此它的保护和修复对于世界文物保护专家们来说，是具有挑战性和普遍意义的。”昨天下午，苏伯民副所长向记者解释了选择第85窟作为合作项目的原因，“其次，是由于它有很强的典型性。面积100多平方米的第85窟是一个大型洞窟，几乎莫高窟所有类型的壁画病害在这个洞窟中都有分布，而且这个洞窟曾两次实施过较大规模的修复，但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壁画病害依然反复。因此如果能解决好第85窟的问题，那么必将对整个敦煌石窟壁画、进而对世界范围内的壁画保护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而莫高窟第85窟的修复工作如此引人注目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它的修缮和保护是完全按照即将颁布实施的《中国文物古迹保护准则》规定的程序来施工的。据苏伯民副所长介绍，由于文物保护的特殊性，《中国文物古迹保护准则》除了涵盖技术性的规定外，具有更多的是理念上的突破，比如对文物古迹的防护、加固、展览、陈列等方面都做了非常详细的规定，这对于我国文物古迹的保护工作无疑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整容采用最新技术中外专家亲自出马

    “现在，通过第85窟壁画修复过程中的反复摸索，我们的空鼓灌浆技术无论是在方法还是在材料上，都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说起壁画的修复，苏伯民副所长的话语中透出欣慰和喜悦。

    他告诉记者，灌浆的概念是他们从工程学中借鉴过来的，就是将填料和粘接材料混合在一起，然后注入壁画凸起的部分，使壁画表面牢牢地附着在填料上，以避免壁画表面的剥落。这个想法说起来容易，但在实践中，中美文物保护专家们却屡次碰壁。“我们一共实验了80多种材料，最后才将多种材质混合在一起，制成符合需要的填料。从目前看，应用效果非常好。”

    更令人称奇的是，中美双方的文物保护专家们还利用物理方法，发明了一种脱盐材料。这种材料可以在运用灌浆技术后，将造成壁画损坏的“元凶”———可溶盐与水分一同脱离出来。“这样空鼓灌浆技术就减少了一道修复工作中的环节，一次性完成修复工作不但可以节省时间，也可以把对文物古迹的损伤降到最小程度，使壁画病害得到彻底的根治。”

    现在，30余名中美文物保护专家正全力以赴，对第85窟中的所有壁画进行精心修复。当记者问及，中美双方的文物保护专家们是否亲自“操刀”时，苏伯民副所长认真地说，由于每幅壁画的病害表现都不尽相同，而且有的是多种病害混杂，表现十分复杂，因此装修过程中专家们全部亲自出马。

    湿度起伏危害最大游客数量应予控制

    在接受记者采访的过程中，苏伯民副所长一再强调，“敦煌不是一台赚钱的机器，它是祖先留给我们的不可再生的宝贵遗产。我们现在每时每秒所做的事情，就是要把前人的创造再完好地留给后人。”

    在对壁画进行修复保护的同时，中美文物保护专家们还进行了一项游客承载量试验。因为以往的试验已经证明，相对湿度的上下起伏是造成洞窟最常见病害———酥碱的主要因素。游客在洞窟内的呼吸，可导致洞窟内湿度、二氧化碳浓度的变化。一项检测数据表明：40个人进洞参观10分钟，洞窟内空气湿度就会上升15%，半个小时后洞窟内二氧化碳含量就升高5倍，空气温度上升4摄氏度左右。

    为了更加准确的观测湿度对壁画的破坏作用，研究人员还曾做过这样的实验：将洞窟壁画的模拟试块放入模拟洞窟环境湿度变化的装置中，经过6048个小时(252天)的湿度高低循环，实验结果表明，原本完好的壁画模拟试块表面产生了严重的酥碱现象。

    可见，如果不加限制地任大量游客涌入洞窟，将对壁画造成严重危害。更值得关注的是，目前开放的洞窟都是一些艺术价值高、保存状况相对较好的洞窟，如果这些洞窟中的壁画受损，将给整个敦煌石窟艺术造成重大的损失。

    著名作家冯骥才曾经说过：面对敦煌文明，任何一个学者都会感觉得到它的浩大无边，也会感到每一个具体学科的深不见底！就像一个世界那样，敦煌充满了未知的空白和无穷的神秘……

    诚然，人们期待敦煌神秘的同时，敦煌宝藏也期待着人们的关注和爱护。(本报记者王海涓)